贝鲁尔这招，真真正正打在了所有人最意想不到的软肋上！

精子捐献者？一百四十七个后代？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思维范畴，别说九叔理解不了，就连哈蒙德这些现代人、甚至那些驱魔人都没往这方面想过！

果然不愧是大妖！

现场一片死寂。

“147个……？”

卡洛斯队长喃喃自语，满脸满眼都是绝望。

“法克！法克！法克！”

哈蒙德对着空气连骂了三声，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残破墙壁上，灰尘簌簌落下。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和无力，之前控制血亲的计划，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和渺小，147人，还是已知，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这还怎么玩？

“收队吧……”

通信器里，传来托马斯主管沙哑的声音，他通过米勒的手机听到了全部：

“先把九叔送回去，你们也回家，明天……明天再从长计议……”

这话说得有气无力，连他自己都不信。

回去的路上，气氛比得知九叔患癌时还要沉重。

哈蒙德开着车，嘴唇抿得死死的，一言不发，查斯蜷缩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感觉那些光亮都变得冰冷刺眼。

就连一向稳如泰山的九叔，此刻也只是沉默地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纽约夜景，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紧抿的嘴角透露出他内心的波澜。

手机响起，是托马斯主管直接打给哈蒙德的。

“怎么样？九叔那边，还有什么……新的办法吗？”主管的声音带着一丝最后的期盼。

哈蒙德苦笑一声，低声告诉他，九叔现在也完全没有办法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然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主管，你那边……是不是又出事了？”

哈蒙德敏锐地察觉不对，否则，他不会这么快又打个电话过来。

“……嗯。”托马斯的声音艰难地响起：

“情况……失控了。从下午到现在，昏睡症象是瘟疫一样爆发式扩散！这还不是最糟的……”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绝望：

“最早昏迷的那批人儿童和老人……医院刚传来消息，他们开始出现心脏衰竭的迹象，医生说，按照这个衰竭速度，他们……可能撑不到天亮。”

哈蒙德的手猛地一抖，方向盘差点打滑。

数百名儿童！数百名老人！上千条鲜活的生命，可能就在今夜凋零！

这个消息象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脏抽搐，他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无力地“恩”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九叔和查斯显然也听到了电话的内容。

查斯瞬间红了眼框，九叔一直看着窗外的脸终于转了过来，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睛里却有什么东西彻底沉淀了下去，变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潭水。

哈蒙德把九叔和查斯送到泛美阁楼下，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九叔，查斯，你们……先休息，我……”

他话还没说完，一直沉默的九叔突然开口：“哈蒙德，你先别走。”

哈蒙德一愣。

九叔推门落车，站在驾驶室旁边，夜色中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但脊梁却挺得笔直。

他看向哈蒙德，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坚持：

“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找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九叔你尽管说！”

“一件黄色的法袍。”九叔缓缓说道：

“我知道这可能有点难，但是……请你帮帮忙……”

哈蒙德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点头：

“唐人街好象就有！我记得好象有一家就挂着一件……呃，好象不卖……”

“那你能不能借来用用？”

九叔打断他，眼神中充满了某种决心：

“我现在，真的很需要它。”

查斯也下了车，他虽然不知道法袍是干什么的，但师父的表情他却看懂了——

九叔似乎做出了个很重要的决定！

“师父，您这是要……”

九叔没有看查斯，目光依旧锁定哈蒙德：

“把法袍找来。查斯，你跟我上楼，把我们的东西全部收拾一下，准备好，我们要找个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肃穆而正式的，一字一顿道：

“我准备起坛做法，禀告酆都大帝，求帝君做主！”

“什么？！”查斯和哈蒙德同时惊呼出声。

“师、师父！”

查斯声音直接变调，“酆都大帝？那是……那是什么？”

九叔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那是东方神灵中阴曹地府的最高主宰，掌管幽冥，权职最重的那位帝君。”

他顿了顿，无奈地摇摇头：

“按我的身份，禀呈最多送到判官面前，再高就需要请他转呈，但是现在……没办法了！我只能豁出去直接送呈帝君，请他老人家圣裁，替这纽约城万千生灵，做主！”

哈蒙德虽然不懂什么酆都大帝，但“阴曹地府最高主宰”这几个字他听懂了，顿时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但是，”九叔话锋一转，面色变得更加沉重，

“这里有两个最大的问题。”

“第一，这里是花旗国，是西方，酆都大帝的神职能否复盖到此，帝君愿不愿管这些不输于他老人家治下的生灵，我毫无把握；”

“第二，”九叔看着自己的手，语气平淡得象是在说别人的事：

“酆都大帝乃冥界至尊，阴冥之气何其厚重？我越过判官、阎罗，送上陈情，帝君稍有不悦，我只有一死……只是，如果帝君愿意接受陈情，法身降临，我这具躯体也承受不住……向帝君陈情，无论成败，我都应该活不成了。”

“师父！”

查斯尖叫起来，一把抓住九叔的骼膊：

“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能看着你去死！”

哈蒙德也急了：“九叔！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再想想！”

“没有了！时间来不及了！”

九叔低喝道，眼神扫过两人：

“听到主管的话了吗？几百个孩子，几百个老人，他们活不到天亮！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办法能救他们！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他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平静，甚至还露出了一丝笑容：

“为了那几百个孩子，我必须试一试。就算死，只要能救下他们，也值了。我林凤九修道一生，斩妖除魔，卫道护生，若能以我残命，换得数百无辜孩童生机，死得其所！”

查斯和哈蒙德瞬间红了眼框，看着九叔那视死如归的眼神，所有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边的震撼与感动。

他看向哈蒙德，眼神坚定：

“哈蒙德，去找法袍吧。为了那些孩子，我只能赌上这一把。我只希望，死前能穿着体面点，象个修道之人的样子。”

哈蒙德看着九叔那平静却决绝的眼神，鼻头一酸，重重点头：

“等我！半小时……不，二十分钟！我一定把法袍带来！”

他猛地转身，跳上车，引擎发出咆哮，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唐人街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