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
白尚宫一双眸子被迫直勾勾地看着这个欺身而上、完全掌控了局面的男人
到了这一步,她再傻也彻底明白了,眼前这位商真人,根本从头到尾就没有被她那点“杰作”放翻!
之前所有的昏沉迷糊、胡言乱语,全都是演给她看的!
都是骗她的!
“镇定点,别喊。”商云良的语调甚至没有提高,却带着一种令她心悸的寒意,“如果你还想活着走出这间屋子的话。”
他空着的左手伸出,指尖带着凉意,在那张缺乏血色的脸蛋上捏了捏,但他脸上的弧度却缺乏任何温度:“你现在脑子里一定在琢磨,为什么我明明喝下了你精心准备的东西,却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对吧?”
白尚宫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斗了一下,下意识地微微点头。
商云良的话,确实一字不差地说中了她此刻最大的惊骇和困惑。
然而————
那冰冷的剑锋依旧稳稳地指着她的咽喉,商云良微微俯下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她的耳廓,他低语道:“但是————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呢?”
这带着戏弄和绝对掌控意味的话语,让白尚宫浑身一僵。
她能清淅地感受到男人呼吸间的温热,这让她本能地想要偏头躲开,却被那近在咫尺的剑锋逼得不敢动弹分毫。
她深知自己做了什么,也绝不认为对方会轻易原谅她。
她从商云良那双近在咫尺的眸子里,读出了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暴戾与怒火。
她没有看错,商云良现在的心情确实很糟糕。
他原以为那些肮脏的宫廷倾轧、阴谋诡计离自己还算遥远,却没料到这人生中的第一场“刺杀”,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莫明其妙!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被欺骗、被暗算的怒火混合着一种被卷入旋涡的烦躁,彻底点燃了他的情绪。
剑锋往前递了一点,冰冷的钢铁瞬间在女子脆弱而白淅的脖颈咬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一丝尖锐的刺痛传来,嫣红的血珠立刻从那道细线般的伤口中渗出,汇聚成串,滚落在她身下的衣料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鲜红。
“不————别————”
她感到了死亡的威胁,所有的镇定都趋于破碎,她终于在哀求了。
商云良看她一眼,退开一步,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的面前,右手的剑依旧平稳。
“你能不能活,取决于你接下来的回答。”
“我喜欢跟我说实话的人。”
“不要指望有人能来救你,你的命,现在是我说了算的。”
虽然这话说的非常象反派,但商云良能向所有人保证这话没掺杂半分虚假。
他有这个资格。
商云良问道:“第一个问题,谁派你来的?
这是他必须弄清楚的根源。
虽然理智告诉他,嘉靖和吕芳亲自下场的概率微乎其微,但如果万一真的是————那他商云良如果不想立刻撕破脸皮、鱼死网破,恐怕就真的只有想办法尽快脱身、远走高飞这一条路了。
白尚宫沉默了下去,钗环散乱,衣衫不整,此刻的她狼狈不堪,哪还有半分六品女官的端庄气度。
她垂着眼,牙齿紧紧咬着下唇。
商云良也不着急,他不懂什么审讯技巧,但他很有耐心。
这个夜晚还很长,如果眼前这个女人实在无法沟通,冥顽不灵,那了不起明天这里会多一具尸体。
不把她活着交给吕芳或者嘉靖是他最后的仁慈了。
蜡烛在一旁安静地燃烧着,殿外风雪似乎停了,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寂静地让人心头发慌。
也许是一炷香,或者一刻钟,亦或者是半个时辰。
总之,当白尚宫开口的时候,商云良依旧有些困了。
“坤宁宫————奴婢从坤宁宫来。”
一听到这三个字,商云良脑子里那点困意瞬间烟消云散,他直接就精神了。
卧槽!
这他妈是皇后的寝宫啊!
这臭女人是皇后的人?
他的第一反应是想把吕芳的领子拎起来抽这老太监俩耳光。
不是,你给我从皇后的宫里选个人过来是几个意思?
但转念一想,他觉得吕芳不会这么蠢。
“你觉得我会信?吕公公知道你是皇后的人,知道皇后派人来刺杀我?他吕芳想要造反,想要欺天不成?”
白尚宫摇头:“奴婢虽然听命于娘娘,但并非就从娘娘宫中直接而来————奴婢是女官,吕公公是从尚宫局的名册中直接抽调的人手————事先,奴婢自己也并不知晓会被派到真人这里————”
这女人说的断续,但商云良还是听了个大概。
这白尚宫之前确实在皇后宫中伺奉过,但那是五年前的老黄历了。
五年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
总之,在皇后那边得知她曾经的心腹宫女被阴差阳错地派到了商云良这位新贵身边后,曾经见识过商云良手段的她,在听闻了商云良如今的事情之后,便把主意打到了他这里。
“呵————倒是个念旧情的“忠仆”。”商云良嗤笑,“但你心里应该清楚,既然被派到了我这里,吃我的饭,就该认我这个主。怎么还心心念念替你的旧主卖命?她许了你什么天大的好处?”
商云良觉得自己有必要继续问清楚。
这种事儿,要不然就是彻底不问,直接把人送走了事。
但被人莫明其妙摆了一道,连谁干的都不问,可不是他商云良的性格。
况且,在心底里,他也并不是太相信吕芳和嘉靖给他的事后调查结果。
白尚宫这时候说话比刚刚利索多了,她答道:“家父曾在国丈手下做事,奴婢的弟弟也多受恩惠。”
商云良不耐烦地打断她:“所以,你想告诉我,你也是身不由己,没得选,是么?”
女人沉默了,她很想说是的,但看到商云良的眼睛,那个“是”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挣扎着从躺椅上站起身,跟跄一下,最终“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商云良的脚边,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凉的地面上:“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只求真人让奴婢速死,万万不要牵连到娘娘和奴婢的家里。”
啧————真是熟悉的台词,原本以为我只能在电视剧里听到这么没脑子的话。
商云良嗤笑一声。
他根本就没搭理这女人苍白无力的哀求。
他在心里思忖着:“我现在根本无法确认,这女人到底真的是皇后派来的马前卒,还是被人故意送到我嘴边、专门让我发现,然后利用我的愤怒去攀咬皇后的一步棋?”
“她说曾在皇后身边伺奉过,这事或许不假,但我此刻根本无法立刻去核实。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并不想彻底搅进这摊浑水里去。陷得深了,弄不好我自己也得把命搭上。”
想到这里,商云良就意识到,这件事儿他可以查,但不该查。
因为查清楚了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好处,还会惹了一身麻烦,说不得莫明其妙就成了别人手里的刀。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跪在自己脚边,因为恐惧和绝望而微微颤斗、默不作声的女人身上。
“冷静点,商云良,”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你得想好怎么处置这个人。宰了她固然解气,但这女人今晚刻意营造了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的氛围,你若杀了她,动静闹大,就等于还是把这件事摆上了台面。”
以他的性格,报复是必然的,但他从未想过搞什么株连九族的事情,血流的太多,不是好事。
来到这嘉靖二十二年,他早已被迫学会适应了很多这个时代的规则,也无奈地放弃了很多曾经的坚持。
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对无辜者出手,这几乎是他内心深处仅存的一点东西了。
“无论嘉靖以什么渠道知道了今晚发生的事,我肯定没事,但跟这女人背后一切有关的人,不管是否真的有关,全部都得完蛋。”
“我不想我商云良的名号在这天下传扬的时候是带着血的。”
商云良思考了很久。
最终,他微微弯腰,伸出手,用剑锋把女人的下巴给抬了起来。
“今晚的事,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你继续做你的尚宫,无论你背后是皇后还是谁,她们都不会知道。”
商云良在那双眸子里看到了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色彩。
“但是————你也必须为今晚的事偿付代价。”
他的声音很冷。
“别拿你的身体当筹码,如果我想要,随时都是我的,我不会拿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去做交易。”
“现在,闭上你的眼睛。”
商云良站起身,来到了白尚宫的身后,手一挥,五瓶色彩绚烂的药剂出现在了两人旁边的桌案上。
猎魔人初级药剂——杀人鲸、燕子、马里波森林、纯白拉法德、白蜂蜜。
他要拿这女人做一个实验,如果她能活,那就是她自己为自己挣了一条命。
如果她不能,那死了就死了吧。
这宫里,还缺一个中毒身亡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