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次指向几个不同的方位,语气认真:
“这是班长,王铁山。
这是柱子,李卫东。
这是大刘,刘志强。
还有小张,张海洋……
他们都来了,说……来看看我。”
钟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前只有被月光照出的一片模糊的家具轮廓和墙壁阴影,哪里有什么人影?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胖子对着空气认真介绍的样子,让他后颈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胖子!”钟邪声音提高了一些,“你他妈睡癔症了吧?那儿什么都没有!”
胖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看了看钟邪,又扭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空气”,愣了几秒钟,眼神里透出困惑:“邪子……你丫跟我开玩笑呢吧,你真看不见?”
钟邪看他神情不似作伪,心里也是一咯噔,他撑起身子,眯起眼睛,凝聚目力,仔仔细细地再次看向胖子所指的那片局域。
依旧空空如也,只有冰冷的空气。
“胖子,我再说一次,那里什么都没有!”
钟邪一字一顿,语气异常严肃。
胖子愣了一下,脸上露出非常困惑的表情。
他缓缓转回头,看着面前那片对钟邪而言空荡荡的空间,嘴唇动了动,最终喃喃道。
“不可能啊……他们明明就在这儿,刚才还跟我说话呢……”
他猛地又看向钟邪,想了想说道,“邪子,你不会感冒感的,把你的阴阳眼感没了吧。”
“阴阳眼?”钟邪摸了一把自己的眼睛,并没感觉到什么异常。
钟邪盯着胖子,又看了看那片空无一物的黑暗,忽然想到了什么。
一股比窗外夜色更浓的寒意,悄无声息地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魏大江那碗“安神药”的苦涩味,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清淅了。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魏大江就提着药罐急匆匆地来到村委会,把一碗温热的药塞给钟邪,嘱咐他趁热喝,转身就要走。
“魏医生,这么着急忙慌的,出什么事了?”
胖子看他神色不对,顺口问了一句。
魏大江脚步一顿,头也没回地甩下一句:“村头的孙瘸子死了,我得赶紧过去看看。”
说完就小跑着离开了。
“孙瘸子?”钟邪心中一动,立刻追问,“是哪个孙瘸子?”
已经走出几步的魏大江停下,语速很快地解释:“就是住在祠堂旁边那个老光棍,腿脚不利索,一个人住。”
说完便不再停留,快步消失在晨雾里。
钟邪和胖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魏大江口中的那个孙瘸子,恐怕正是昨天那个行为诡异,听到“蒋慧丽”名字就崩溃的老农!
钟邪回来跟胖子说了这事。
胖子还大笑着说,一定要去会会这位吃盐仙人。
没想到这孙瘸子今天竟然冷不丁死了。
钟邪眼皮直跳。
这也太巧合了。
这孙瘸子昨天还好的,总不能是因为那碗盐吃多了,高血压犯了。
多半还是因为自己昨天的那个问题。
两人立刻决定跟上去看看。
临走前,魏大江回头又提醒了一句:“钟老板,药记得喝!”
钟邪嘴上应着,趁着魏大江不注意,快速将碗里的药汁泼进了墙角的阴影里。
孙瘸子家外围着几个村民,指指点点,却没人进去。
钟邪和胖子挤进去,只见村长李长保带着两三个人已经在屋里了,但他们并没有整理遗体或布置灵堂的意思,反而象是在匆忙地收拾着屋里的东西。
尤其是在那个供奉血菩萨的神龛附近,动作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急躁。
李长保一抬头看见钟邪和胖子,脸色骤变。
他现在对钟邪和胖子两人的不客气已经不加掩饰了,语气异常严厉地喝问:“你们怎么来了?!谁告诉你们的?!”
凶狠的目光立刻剜向了刚进门的魏大江。
魏大江面对村长的怒视,只是冷冷地回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自顾自地走到孙瘸子的遗体旁,开始做简单的检查。
“我们听说出了事,过来看看。”钟邪平静地回答。
“看什么看!这是我们村里自己的事,跟你们外人没关系!出去!都给我出去!”
李长保象是被踩了尾巴,态度强硬得近乎失态,挥手就让旁边两个村民上前驱赶钟邪和胖子,根本不容他们多待。
几人被半推半搡地“请”出了院子。
站在外面,胖子气得直骂娘:“操!这他妈什么鬼地方!死个人都跟做贼似的!”
魏大江这时也从里面走了出来,脸色不太好看,估计在里面也没听什么好话。
胖子吐槽道:“魏医生,这种鬼地方,也真难为你能待得下去!”
魏大江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混口饭吃罢了。
我这医疗水平,在大城市里也只能在边缘混,在这里……好歹算个正经医生。”
他说完,便低着头匆匆回诊所去了。
看着魏大江的背影,胖子凑到钟邪耳边,压低声音:“邪子,我总觉得这魏大江也不太对劲。他好象是……故意来告诉咱们孙瘸子死了的消息的?”
钟邪目光深邃:“他一个外地人,能在这地方待下去,怎么可能是个简单人物,不过他到底想干什么,恐怕还不好说。”
两人一边低声讨论,一边沿着村中的土路往回走。
就在这时,钟邪眼角的馀光忽然瞥见前方巷口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那身影矮小佝偻,穿着破旧的灰布衣裳……
钟邪猛地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极度错愕的表情。
“怎么了?”胖子立刻警觉起来。
“我……我好象看见李疯子了!”钟邪看着背影的方向皱着眉头道。
“什么!你是不是看花眼了,她不是已经……”胖子也愣住了。
那条巷子,是通往北山寺庙的方向。
两人来不及细想,拔腿就追了上去。
那身影在狭窄的巷道里闪转腾挪,速度不快,但路线刁钻,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他们一路追到半山腰,靠近李疯子儿子那座孤坟的地方。
只见一个人影正蹲在坟前,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耸动,象是在哭泣,又象是在低语。
“我草……难道真是……”胖子看着那熟悉的背影,汗毛都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