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八。
一早起,门口雪地里划出一道焦黄的道道儿。
“这天儿真他娘冷。”
林振东打了个哆嗦,立马提起裤子。
幸亏昨晚用塑料布把墙啥的都封上了,要不然这场雪一下,屋里得冷得象冰窖,哪能象现在这么暖和。
昨晚儿雪下挺大,院子里积雪没过脚脖子,下山道儿都盖住了。
拿起旁边的管锹,林振东准备清理出来一条道儿。
没一会儿,林振东不得不停下直直腰,手搭在后腰上,无奈摇摇头。
昨晚两人可真是玩儿疯了,再加之屋里暖和,折腾一晚上都没咋睡,一回又一回换班来。
再加之这三年也没见过面儿,高翠兰天天忙着生计没空想这事儿,一时间疯狂,结果就是现在还躺炕上没起来。
趁歇着功夫,林振东站在门口向山下望去。
下雪后,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太阳在雪地里折射出刺眼的光,呼呼冷冽寒风带来干干净净的清甜。就这地方,不比后来那些劳资5a景区好多了。
“东哥,东哥!”离老远就见着一个黑影在山下冲他招手。
林振东看着一锹一锹从山下清出个上山道儿的柱子,吸了口干净冷空气,扬起手里管锹向着下面和柱子汇合。
俩人干活儿就是快,不一会儿一条后山坡房子到山下的小道清理出来。
“东哥!”柱子脸蛋冻得通红,用棉袄袖子擦了下鼻涕,笑呵呵的叫了声,“家伙式儿准备好了,啥时候走?”
“等我吃口饭,你吃没,一起吃点儿。”林振东应道。
这也是两人的老传统,每次雪停后两人就要山上弄点儿野味儿。
雪下的大,虽然把以前的脚印啥的都盖住了,但新脚印可都是九九成新。
撵兔子、追野鸡就是这个说法儿,野外动物吃完饭儿总有回老巢的时候,只要顺着新脚印找,总能找到它的老窝。
“吃完过来的,那一会儿回家拿趟家伙式儿,直接去草棚子等你。”柱子憨笑挠了挠脑袋,二话不说就向山下跑,生怕林振东留他吃早。
林振东笑着摇摇头,没多留,以后弄到野味儿多给点儿,啥都补回去了。
从屋后柴火垛抱了几段木头进屋,扔进东西屋灶坑里,打开大锅盖子,昨晚儿剩下的菜和大米饭热了下当早饭,直接端到西屋。
“这个字儿念花,是你名字。”
西屋炕上俩孩子早就醒了,借着窗户透明塑料布透进来的微光,虎子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页报纸,教小花认字。
看这一幕,林振东倒是想起来了。
上辈子,虎子学习成绩就一直不错,那时候百忙中抽出空去参加家长会,每次都被老师夸这孩子就是个学习的料儿。
“爹!”
“爹爹!”
俩孩子见到林振东端着肉进来,乖乖的喊了声。
5岁林晓花立马抛弃了无聊的报纸,帮着把被褥挪到一边,给饭菜盆儿留出个地方。
“来,先吃饭,再学。”
炕桌在东屋,吃个早饭,他也没拿过来,就在炕上吃这年代很正常。
扒拉了两口,看着吃得嘛嘛香的俩孩子,林振东欣慰笑了。
摸了把虎子小脑袋瓜,笑着说:“多吃点儿,长个,等过完年,爹看看把你俩送村小,认认字。”
小花和一块肉较上劲儿,啥也没听进去。倒是虎子猛地抬头,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
86年才开始普及义务教育,这年代村小都是有钱人家去的。
屯里也就老刘家、大队长家里、还有屯东头他二叔家里孩子,这几个家里都有工人的孩子,才能去村小上学。
林振东看着虎子那眼神,轻拍了下他后脑勺,“到时候你俩好好学,然后考大学,给咱家光宗耀祖。”
“爹,我一定好好学。”林晓虎小脸十分认真,小拳头攥的紧紧地,激动地都忘了吃肉。
上学能有吃肉香吗?
林晓花抬头看了眼哥哥和爹爹,偷偷又拿了块肉肉,美滋滋的啃起来。
吃完后,林振东交代了下让他俩别去东屋吵到高翠兰,收拾了下就准备出发。
“当家的,你这是要山上?”林振东回屋拿尼泊尔的动静,吵醒了高翠兰,她看着早起忙活的丈夫,有些担心的劝道,“歇一天吧,昨晚儿你也累挺,咱家现在能吃饱,不用那么拼命干。”
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就知道昨晚的疯狂,今早天快亮了才睡,都没有3、4个小时。
她是想自个男人多挣钱,但也不能把身体累坏了。
“后半夜都是你出力,我就躺着累啥。”林振东坐在炕沿上看着被窝里眼角透着疲累的高翠兰,摸了摸她红润脸蛋,宠溺的说道:“倒是你,今天好好休息别去大队部了。饭菜都在锅里热着,起来再吃,我告诉孩子们别吵你,多睡会儿。”
“再说我和柱子一起上山,他那一把子力气,累不着我。”林振东知道老婆担心他,耐心解释道。
“多养养,以后满足不了我,担心我找别人。”
说着手自然伸进被窝里,引得一阵娇嗔连连。
等林振东来到山上草棚子,天都大亮了。
“东哥,咱们去哪儿?”听到声音,柱子从草棚子里出来,期待的看着林振东。
这山里更是白茫茫一片,雪落后啥也分辨不出来。
想了想,林振东觉得保险点儿,眼瞅着就过元旦了,怎么也得整点儿好东西,开启新的一年。
他俩还是去秃顶山那片,多弄点儿野鸡、野兔,等过两天仔细想想以前的事儿,再去别的地方。
“啧,是得弄条狗,一旦往深里去,迷失方向回来得费大功夫。”说白了上辈子他没深耕在打猎上,尤其是去了南方后,基本上与这玩意无缘了。
只能靠之前的经验,辨路找方向。
柱子挠挠脑袋,点头道:“过几天俺去别的屯里转悠转悠,看谁家狗好,换一条。”
山上的狗可不是一般家养的狗,不仅要专门训练,基因必须得好,孬狗永远上不了山。
“可惜了大黄。”柱子叹了口气。
以前林振东也养了条狗叫大黄,上山它没少帮忙,但他走后没一年,大黄就丢了。
说是丢,其实就是那个偏心爹弄死了,就因为老大那个新媳妇儿怕狗,那时候两人刚处对象,偏心爹嫌恶大黄眈误他儿子姻缘。到最后狗肉背着翠兰和孩子全进了老大和那女人肚子里。
这事儿,他上辈子后来无意间才知道。
林振东想到听话的大黄,摇摇头,刚想说话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咯儿’‘咯儿’的野鸡叫。
林振东和柱子对视一眼,一人手里拿着弹弓,另一个拿着弓箭,悄咪咪向声音来源处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