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儿庄西侧的晨光刚漫过麦田,石刚就带着两个侦察兵摸回了阵地。他裤腿上沾着泥,军帽歪在脑后,手里攥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条,一见到陈砚就急着汇报:“副师长!鬼子先头部队离这儿只剩十里了,大概三百人,带着五辆坦克,还有两门迫击炮!”
陈砚赶紧接过纸条,上面是石刚画的简易路线图,日军的行军方向正好对着他们修的碉堡。他眉头一皱,转身对身边的参谋说:“走,去碉堡看看,别让鬼子钻了空子。”
一行人往正面碉堡走,刚到土坡下就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赵老栓正带着1营士兵调整重机枪位置。看到陈砚过来,他直起腰:“副师长,这机枪之前对着公路,俺觉得有点偏,调过来能覆盖整个麦田,鬼子想冲都难。”
陈砚爬上碉堡,顺着机枪口往外看,视野确实比之前开阔,可远处的麦田边缘有片矮树丛,正好形成射击死角。他指着那里:“得在树丛旁埋两个暗哨,鬼子要是从那儿绕,机枪打不到,暗哨能先报信。”赵老栓立刻应下:“俺这就派两个老兵去,都是打过南京保卫战的,机灵得很。”
下了碉堡,陈砚又去看二营挖的反坦克壕。壕沟已经挖得够深够宽,可沟沿的泥土还是新的,老远就能看见。“这样不行,太显眼了。”他蹲下身,抓了把麦秸盖在泥土上,“让百姓帮忙,把麦秸铺在沟沿,再撒点土,跟麦田融在一起,鬼子到跟前都发现不了。”
二营营长赶紧让人去叫村民,没一会儿,陈二牛就带着十几个后生扛着麦秸来了。“陈副师长,您放心,俺们保证把壕沟盖得严严实实,鬼子就算踩上去都不知道。”陈小满也跟着来帮忙,他抱着麦秸,往壕沟沿上铺,动作比之前熟练多了,还跟身边的士兵说:“俺在家种麦时,就用这法子藏红薯,准没错。”
正忙着,远处突然传来“嗡”的轰鸣声——日军的侦察机来了。“防空组!准备!”陈砚的声音刚落,右翼的重机枪就响了。子弹像雨点似的射向天空,侦察机慌了神,赶紧拉高高度,在阵地上空盘旋了两圈,没看清防御部署就歪歪扭扭地飞走了。
“好样的!”陈砚拍了拍防空组士兵的肩膀,“下次再来,直接把它打下来,别让它探到咱们的底细。”士兵们咧嘴笑,手里的机枪还冒着热气:“副师长放心,俺们盯着呢!”
晌午时分,李达带着3营士兵从右翼回来,脸上带着笑意:“副师长,俺跟滇军的弟兄定好信号了,要是鬼子从侧面绕,俺们放三枪,他们就从后面包抄,保证让鬼子跑不了。”他还递来个布包,里面是滇军送的两包烟:“滇军弟兄够意思,说以后互相照应。”
陈砚接过烟,分给身边的军官:“大家都记着,友军是咱们的后盾,别光顾着自己打,得跟他们配合好。”正说着,王锐抱着账本跑过来,脸上满是喜色:“副师长!李宗仁长官派来的弹药车到了,除了重机枪和地雷,还多给了咱们一箱手榴弹,说是奖励咱们提前布防!”
士兵们听说弹药到了,都围了过来。王锐指挥着后勤兵卸货,重机枪被抬到碉堡旁,手榴弹分给各营,每个士兵都多领了两颗。罗二柱攥着手榴弹,兴奋地跟马小虎说:“这下好了,鬼子再来,俺们不仅有机枪,还有手榴弹,让他们有来无回!”
下午,陈砚召开全营防务会议。土坡下,三个营的军官围坐在一起,陈砚指着地图:“1营守正面碉堡和第二道战壕,重点盯紧公路,鬼子的坦克肯定从这儿来;2营守左翼反坦克壕,听到信号就拉响地雷;3营守右翼,跟滇军做好协同,别让鬼子从侧面绕;石刚的侦察连继续盯着日军动向,有情况随时报。”
“副师长,要是鬼子用迫击炮轰咱们的碉堡咋办?”2营营长突然问。陈砚早有准备:“已经让后勤兵在碉堡旁挖了防空洞,鬼子开炮就躲进去,炮停了再出来,别跟他们硬拼。”
散会后,各营都忙着完善防务。1营的暗哨在树丛旁挖了隐蔽坑,只露出个观察口;2营在反坦克壕里埋了新到的反坦克地雷,引线拉到战壕里;3营士兵跟滇军的哨兵换了岗,互相熟悉对方的口令;石刚则带着侦察连往日军方向又摸了三里地,在路边的树上做了标记,方便后续追踪。
林晚也带着卫生员在阵地里忙活,她把急救包分给每个士兵,还教他们简单的止血技巧:“要是胳膊中弹,先绑住上臂,别让血流太多,记住要留个活结,每隔半个时辰松一次。”士兵们听得认真,有的还掏出小本子记下来——他们知道,这些技巧在战场上能救命。
夕阳西下时,阵地上的防务终于全部完善。碉堡藏在土坡后,只露出机枪口;反坦克壕被麦秸盖得严严实实,跟麦田融为一体;战壕里的士兵们抱着枪,眼睛盯着远处的公路,虽然脸上带着疲惫,却个个精神头足。
陈砚站在土坡上,望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心里清楚,今晚怕是睡不安稳了。石刚的侦察连还没回来,不知道日军会不会连夜进攻。他转身对身边的通讯兵说:“跟石刚联系,让他们别靠太近,摸清鬼子的宿营地就回来,安全第一。”
夜色渐深,营地的灯光星星点点。赵老栓在碉堡里跟士兵们讲故事,讲南京保卫战时怎么跟鬼子拼刺刀;李达在右翼跟滇军哨兵聊天,互相说着各自的战斗经历;陈小满坐在战壕里,手里攥着步枪,眼睛瞪得溜圆,盯着远处的黑暗——他第一次守夜,却没一点怯意,心里只想着别让鬼子过来。
快到半夜时,石刚终于回来了。他带来个好消息:“鬼子在十里外的村子宿营了,看样子是要明天一早进攻,坦克都停在村口,没设防。”陈砚松了口气,下令:“各营抓紧休息,留一半人守岗,明天天亮就有硬仗打!”
月光洒在麦田上,给阵地镀上一层银辉。士兵们靠在战壕壁上,有的闭目养神,有的擦着枪,没人说话,却都攥紧了手里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