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州倒是还担任着皇上的职位,不是他不想禅位,而是太子谢承砚数次推辞,直言:“父皇您正值壮年,朝堂还需父皇镇守,儿臣资历尚浅,需再多历练数载,方能不负江山百姓。”
沈承砚并非怯懦,而是深知父皇在位数十载,威望早已深入人心,朝堂上下皆服其调度,且近年边境虽稳,却仍有小股势力蠢蠢欲动,他需借父皇的余威稳朝局,更要在父皇身边多学些治国理政的实操经验。
谢景州拗不过他的坚持,加之他确实还能干动,又瞧着太子确实在御书房历练得愈发沉稳老练,便暂且放下了禅位的心思,只是将大半朝政交予他处置,自己则退居幕后把控大局,反倒多了些时间陪伴沈初棠。
如今的谢景州,不再是当年那个日理万机、连轴转的帝王,每日只需在御书房批阅几份紧要奏折,余下时光便尽数耗在中宫。
沈初棠闲不住,在宫中开辟了一方暖房,种满了江南引进的奇花异草,谢景州便陪着她侍弄花草,听她念叨哪株牡丹得艳,哪盆兰花该浇水,偶尔还会笨手笨脚地帮着松土,却总免不了把花苗碰歪,引得沈初棠笑着嗔怪:“你呀,还是坐在一旁看着吧,别给我添乱。”
他也不恼,就坐在暖房的藤椅上,捧着一盏清茶,目光追随着沈初棠的身影,偶尔想起年轻时陪她吃药膳发福、练武减肥的趣事,便笑着讲给她听,沈初棠听着,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一抹微笑,还趁机打趣谢景州:“看来我们真是老了,都开始忆往昔了。”
谢景州放下茶盏,走过去蹲下,抬手替她拂去发间沾染的草屑,指尖划过她眼角浅浅的细纹,语气带着几分笑意与认真:“不老,棠棠在我眼里,永远是当年穿石榴红宫装的模样。”
沈初棠被他说得脸颊微热,嗔了他一眼:“都当皇祖父的年纪,还说这些孩子气的话。”
谢景州笑笑,看着花房里的景色,突然开口提议:“不如我们出宫去游玩一圈,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沈初棠诧异的抬头看向谢景州,神情有些犹豫:“可是你还没有禅位,贸然离开恐怕不妥,不如等个几年,等承砚彻底站稳脚跟,你彻底卸了担子,我们再安心出游也不迟。”
谢景州握住她的手,手掌温热语气坚定:“傻棠棠,承砚如今早已能独当一面,朕留下的几位老臣也会辅佐他,而且还有他们亲舅舅在,这几日朝堂风平浪静,正好是个空档,再说,出游也无需久留,不过几月时间,既能圆你看江南春色的心愿,也能单独相处,何乐而不为?”
他顿了顿,又笑着补充:“再说,朕可以让暗卫去提前打点好,沿途各州府官员只暗中护驾,绝不惊扰百姓,我们就做一对寻常夫妻,好好看看让我们守护一生的壮丽河山,不好吗?”
沈初棠望着他眼底的期盼,心中的犹豫渐渐松动,她确实向往江南的烟雨胧,也想挣脱宫墙的束缚,和他过几日无拘无束的日子。
沉默片刻,她终究点了点头,眼底泛起笑意:“好,那便听你的,只是要悄悄行事,万万不能张扬。”
谢景州见她应允,当即眉开眼笑,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安心,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当日下午,谢景州火速便召来太子谢承砚,将宫中诸事托付于他,反复叮嘱:“朕与你母后只是出去散散心,朝中大事你自行决断,若有实在拿不准的,可问几位辅政大臣,再不行还有你舅舅,不必事事传信于朕。”
谢承砚闻言,眉心微蹙,目光掠过父皇眼底藏不住的雀跃,又想起母后这些年困于宫墙的模样,终究将到了嘴边的劝阻咽了回去。
他躬身行礼,语气沉稳如磐:“儿臣遵旨,父皇母后放心出游便是,朝中诸事,儿臣定当尽心打理,守好这江山,等二位平安归来。”
谢景州见他这般懂事,心中愈发欣慰,拍了拍他的肩头:“朕信你,你性子沉稳,遇事多思虑,不必拘于旧例,该变通时便变通,朕在御书房留了几本手记,都是这些年理政的心得,你闲时可翻看。”
谢承砚垂眸应下:“儿臣谢父皇教诲。”想了想又不放心的补充道:“要不要儿臣安排暗卫秘密保护,您和母后单独出行,儿臣实在是有些担心。”
谢景州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的安抚:“放心,你父皇不傻,此次出行暗卫带了二十个,派出去暗中通知官员的十个,自己不少了,你的暗卫还是朕传给你的,留着你自己用吧!”
听出了自家父皇语气里的嫌弃,谢承砚无奈的笑了笑,不再多言,只躬身送谢景州出御书房,看着那道急于奔赴自由的身影,眼底泛起温润的笑意。
三日后,谢景州与沈初棠悄然离京,谢承砚便正式坐镇朝堂。
谢承砚端坐龙椅,目光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父皇操劳半生,此次出游不过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诸位大臣皆是国之柱石,若遇事便能同心协力,何惧变数?”
接着打开一份奏折,缓缓说出自己的看法,老臣们见太子思路清晰、处置得当,先前的疑虑渐渐消散,自此,谢承砚的位置彻底稳了。
此刻的江南,谢景州正陪着沈初棠坐在乌篷船里,看两岸桃花纷飞,听船娘唱着吴侬软语,简直是种享受,沈初棠捧着一杯新沏的雨前茶,轻声道:“不知承砚在京城可好?”
谢景州握住她的手,眼里满是笑意:“那孩子比我们想象中更靠谱,出来玩就别想那么多了,是歌不好听还是景不美?”
沈初棠被他说得笑出声,转头望向窗外,两岸的桃花瓣被风卷着落入水中,随波逐流,像铺了一条花瓣做成的路,船娘的吴侬软语还在耳边萦绕,软糯婉转,听得人浑身发软,只想沉沦,如此美景面前,确实不应该想扫兴的事。
于是,沈初棠短暂的愧疚了几秒,就安心的沉迷其中,逍遥快活,享受了一把昏君的生活,并且一发不可自拔。
等他们玩够回京城,距离当初离开已经过去大半年,陪着孩子们过了年,又勉强待了两个月又离开京城,沈初棠已经没有当初的不舍,只有迫不及待。
等两人年纪大了,就住到了皇庄上,皇庄四面环水,屋后是成片的稻田,屋前开辟了一方比宫中更大的暖房,沈初棠把江南带回的花种尽数播下,连带着从民间寻来的月季、蔷薇,把暖房打理得花团锦簇,连墙角都爬满了嫣红的藤蔓。
每到节日孩子们就带着各自的家眷来与他们小聚,孩子们就会目露惊叹,争着夸沈初棠厉害,每每让她倍感骄傲。
他们如今不再牵挂朝堂的纷争,也不再惦记远方的风景,每日相伴在小院里,看日出日落,听风声鸟鸣,偶尔接到孩子们送来的书信,得知子孙平安、家国安康,便相视一笑,继续过着属于他们的幸福日子。
直到某个春日的清晨,沈初棠在暖房里侍弄新开的牡丹,谢景州坐在竹椅上,捧着茶碗,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身上,渐渐合上了双眼。
沈初棠回头时,见他神态安详,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垂眸沉默片刻,轻轻走过去,握住他早已冷却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轻声道:“景州,这辈子,有你陪着,真好。”
让人将谢景州抬回卧室,暗卫已经去皇宫禀报情况,沈初棠趁着这段时间,执笔留下最后一封信,便躺到谢景州怀里,叫了生生一声离开这个世界。
——
系统空间里,沈初棠神色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任务已经全部完成,我可以复活了?”
沈初棠听了愣了一会儿,猛地起身抱住生生就开始转圈圈:“我真是太高兴了,生生快将我从小世界带的东西打包好,别给落下了,那可都是我以后躺平的资本。”
沈初棠笑容一下僵住,有些错愕的看向生生:“这么快吗?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
海边沈初棠躺在遮阳伞下,海风带着咸湿的水气拂过脸颊,咬着吸管享受生活,从小世界带的东西已经全部拍卖,换成金钱任她挥霍,随每日最大的烦恼就是下次去哪里玩。
看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心里盘算着:下次去江南看看现代的吴楠软语,再去蜀地瞧瞧雪山,把那些在小世界里走过的路,再重新走一遍,只不过这一次,是为自己而游。
(本书完)
(感谢宝宝们这几个月的支持与陪伴,期待与你们的下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