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李昊见春桃和夏竹将茶泡好，将桌子摆稳，招呼长孙坐下歇歇。

“这房子是真暖和。”长孙朝外看了一眼，脱下外罩的绵袍递给兰若：“你姨父昨日回去便和我说了，那孩子也是命苦之人，今日过来便是将认亲之事说定。”

“来，你们都来。”李昊抱起小公主，招手唤来丫头们：“是这样……”李昊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长孙也在一旁点着头。其实说不说都无所谓，公主们都很善良，但说了她们心里会觉着受到重视，感觉上还是不一样的。

其他公主们也都点着头，她们都很认可小妹的话。

城阳的话让李昊意识到，她们和后世孩子的不同，这些生在九重宫阙里的孩子，从学会行礼那日就懂得母亲的怀抱是社稷的棉袍，而非独属一人的襁褓。

见长孙抬手，李昊打算去把还在外面嘀咕的两个丫头喊进来，刚转身，忽的感觉手背一湿，低头一看，怀里的小公主口水拉的老长……

“咋了，不是刚吃完早饭么……”李昊掏出纸巾给丫头擦了擦嘴。

“啥事儿？”丫头神秘兮兮的，一定不是啥正经事儿……

“是……”李昊想想，也没什么毛病……

“小样吧你。”李昊拍拍小屁股，推开门朝小小和塔娜招手：“说啥悄悄话呢，进来玩儿，里面暖和。”

塔娜摇晃进屋，见到长孙，丫头拘谨地站在原地，目光却黏在长孙手中那串她送给公主妹妹的红珊瑚上，正被长孙细细端详，她下意识朝兜里摸了摸。

“带着，值不少钱呢……”李昊扫视一圈见公主们好像都有，怪不得感觉小丫头最近瘦了不少，原来是把身上的玩意儿都送人了……

长孙见塔娜进来，将珠串戴回城阳脖子上，嘴角上扬，朝小丫头招了招手。

塔娜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决心，她从怀里掏出个用麻布裹着的物件走上前。

“可敦，给……雕了十七夜的海东青……我们回纥人的神鹰……”塔娜低着头，双手托起物件，发觉长孙接过，迅速向后退了两步。

将麻布层层揭开，木雕的海东青显露出来，它翅羽根根分明，喙爪俱现锋芒，刻得是活灵活现。

长孙指腹摩挲过木材温润的纹理，抬眼瞧了瞧小塔娜，身子一俯，伸手握住了丫头的手腕，将他拉到了身边。

“疼过没有？”长孙轻抚塔娜指尖横着的几道淡白色印子，还有些未褪尽的浅红刮痕。

“羊油擦过……不疼……”塔娜摇头，耳根却红了。

“这孩子……”长孙抬手摸向塔娜的脑袋，小丫头立刻把眼睛闭上，脑袋也迎了过去。

“塔娜，我今日要问你件大事。”短暂的抚摸过后，长孙拍拍丫头的后背，语气严肃了些。

塔娜睁开眼，木讷的点点头，她还没享受完呢……

“我想认你做义女。一是真心疼你，二是……”短暂的停顿，长孙再次开口：“朝廷要替你阿耶阿娘讨命债……”她没有隐瞒塔娜，大大方方的将出师有名的理由说出。

塔娜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她盯着长孙的眼睛使劲看，那双眼珠里能看见自己小小的倒影。

“吐谷浑的刀不该落在回纥人的身上。你若愿意，该讨的血债，自有天朝将士替你讨还。”长孙握着塔娜的手轻声细语的。

眼泪砸在交握的手背上，塔娜反手抓住长孙的衣袖，指节发白：“愿意……塔娜愿意！”

恰在此时，一声长唳掠过穹顶，惊的满屋宠物一颤。

“神鹰……神鹰看见爹娘笑了……阿娘~~~”

塔娜再不顾及，一脑袋扑进长孙怀里，放声大哭。

那哭声嘹亮得惊人，带着草原上放羊时喊云的调子，眼泪很快浸透长孙的衣襟，却把周围人都哭得松快了……

草莓扑腾着翅膀，盘旋于高处，不断叫嚣着，似是要冲出玻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