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农历八月十六，这一天我记得很清楚，正好从山西回来差不多一个月。

春城的鲜花拍卖市场里人声鼎沸，上千人的竞价声裹着百合与玫瑰的香气，还有臭脚丫子味，在大厅里翻涌。

我正坐在座椅上，盯着拍卖交易屏幕时，手机在裤兜里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是云南。

“杨道长，道长您好！”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急切，尾音还沾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是嵩明的，家里最近有点不干净，您能不能给处理下？”

我按在拍卖按钮的手顿了顿：“怎么个不干净法？你说具体点。”

“道长，我在外头打工，家里空了一年了，我家门口装了监控。

从上个月开始，有时候家里的灯都会自己亮！”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是怕被旁人听见，“我出来时特意把总电闸和各个房间的开关全拉了，不可能有电的啊！”

我听了之后对他说：“你这事首先考虑人为因素，你不能说先往这方面考虑。”

“道长，我肯定首先考虑了，我让我老表去家里面都看了所有东西，抽屉啥都没丢，东西没动，屋里边也没有人的痕迹，包括锁都是好的。

“我活这么大，没听过小偷进门不偷东西，就为开灯的。”

我对着电话那头说道，“你现在也不在家，在外面打工，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处理？。”

“我让老表拿钥匙在村里等您！”他连忙报了老表的名字：“他叫李军，我一会让他给您打个电话。

您一定要去啊，我这心里总发毛，晚上连觉都睡不安稳，整的我过年都不敢回家了！”

我对着电话那头应下：“行，我知道了，肯定去，你放心。

到时候让你老表加我微信就行。”话锋一转，又多问了句，“你家里就你一个人？还是家里人都在外头打工？”

电话那头顿了顿：“没有没有，我跟我老婆在这边打工。

我妈前些年走了，我爸现在一个人在新疆上班，家里头早空了，也就过年能回去待几天。”

“那我知道了。”我应完，便挂了电话。

没等几分钟，手机又响了。接起就听见那头自报家门：“道长您好！我是李军，陈民的表弟，他说和您约好了。

“好，好。”我答着，“我明天过去，你中午左右在那儿等我就行，记得发个具体定位过来。”

“哎！好嘞道长，我知道了！”李军的声音挺洪亮，答应得干脆利落。

挂了电话，市场里的喧闹突然显得刺耳。

我本想当场起个奇门盘断断，但转念一想，这地方人多眼杂，气场太杂，卦象容易受干扰，断不准反而耽误事。

便匆匆买够了订单的花，付了钱后往家赶。

我的住处离花市不远，推开门，先去卫生间净了手，又到坛的房间点了三炷香，青烟袅袅升起时，拜了拜。

随后出门到客厅，拿起手机排盘工具，起了一个奇门遁甲盘。

盘刚排好，我便盯着坤二宫看，坤宫为土，代表老母、长辈，也主家宅，宫里的天芮星虽属土，却带了点“隐”的气，再看时辰柱壬辰，壬水为阳，辰为水库，水主智也主魂，几样合在一起，心里大概有了数：盘里有“老人”之象，且与家宅牢牢相连，多半是故去的亲人回来看了。

可这结论又让我犯了嘀咕。

老人魂归故里是常事，按常理来说，不过是在宅子里待一会儿，看看熟悉的地方，怎可能去开灯？

这不合魂不扰物的规矩。我坐在客厅里，手指反复摩挲着手串，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立刻给师父打了电话，他在那头听我说完排盘的过程和结论，没急着下判断，只慢悠悠地说：“先别往那方面想太死，明天去了先查人为的可能，电闸、线路、开关，都得仔细瞧，盘象也可能受外应影响。

但是以我个人推测来说，人为可能性很大。”

我应了声，挂了电话，又对着奇门盘看了一会，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去断。

从奇门来看，又没有人为因素，但是要说去世的人回家里在没开电闸的情况下开灯，我还是有点不相信的。

第二天一早，我把大粒盐、五谷和几袋元宝装进车里，又检查了一遍罗盘，才开车往嵩明去。

从春城到嵩明不过一小时路程，高速路上车不多，两边的稻田绿油油的，看着心里敞亮。

陈民家在嵩明城郊的城中村，离主干道还有段距离，车子开进去时，路边的狗叫个不停。

那房子盖得气派，三层小楼，外墙贴了瓷砖，却孤零零地立在路边，周围五六百米都没有其他人家，显得有些突兀。

远远望去，红砖墙在阴天里透着股冷清，连窗户都像是蒙了层灰。

“杨道长！”车刚停稳，一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就迎了上来，皮肤黝黑，手里攥着串钥匙，是陈民的老表李军，“我表哥昨天晚上又给我打电话，让我一定好好招待您，先去吃点饭吧。”

“唉，不用了不用了，我来的时候吃过了。”

“那好吧，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他说着，快步走到铁门前，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咔嗒”一声，门开了。

刚推开一条缝，一股凉意突然从屋里涌出来，比屋外的气温低了好几度，我下意识地裹了裹外套。

李军也打了个哆嗦，小声说：“这屋空了好几年了，里头是有点凉。”

我跟着他一间间房走，手指划过落了薄灰的家具，客厅的沙发上蒙着布，茶几上还放着个没洗的玻璃杯，墙角的绿萝早就枯了，叶子黄得发脆。

每走一间房，我都特意去看开关和墙角的线路，开关都是朝下的，是断开的状态，线路也没看到破损的地方。走到东南向的卧室时，那股凉意更重了些，我蹲下身，仔细查了门窗的锁扣，都是好的，地上的灰尘铺得均匀，没有被踩过的痕迹，不像是有人进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