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说那日天上飞过的,真是仙人吗?”
一个圆脸小道士忍不住问道,眼中满是好奇。
老道长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弟子们充满求知欲的脸庞。
他沉默良久,心中无奈,最终只是幽幽一叹
那叹息声中,带着一丝茫然和自我怀疑。
他修道数十载,自诩清静无为,道法自然。
可那日撕裂长空、声震九野的白虹,那般威势和速度—早已超出了他毕生所学,以及所有典籍记载的范畴!
而对于这“化虹之术”,他首先便排除了这是人本身能拥有的力量。
绝对是仙人才能使用的道法!
看着四周这自己待了几十年的道观,他心中不由升起一个念头:
“莫非祖师爷传下的道法——是假的?”
想到这里,他便立即摇了摇头,将这亵读的念头给散去。
老道长眼神闪铄,忍不住在心里想道:
“既然如此,那说不得是在传承的过程中,真丢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否则,为何他们这些徒子徒孙,连那“仙人”的半分风采都未能企及?
而自己和师父两人学道的时间更是超过一百年,又为何没有这般神通?
报恩寺。
大雄宝殿内。
木鱼声“笃笃”作响,诵经声低沉而庄严。
然而,跪在蒲团上虔诚叩拜的香客中。
不少人的目光,却时不时偷偷瞟向殿内那几尊金身佛象。
眼神中除了敬畏,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探究和期待。
这些香客虽然什么都没说,可眼神却是在无声地询问:
“佛祖啊,那日过的仙人,是否与您有关?或是典籍中记载的神足通’?”
禅房内。
方丈大师手持念珠,闭目诵经。
可那捻动佛珠的手指,却比往日快了几分。
他看似平静的面容下,内心却早已掀起波澜。
寺中几位精研佛经、佛法高深的长老,此刻也聚在一处。
他们愁眉苦脸,低声讨论着,眉头紧锁。
“《刚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一位白眉长老缓缓开口,试图以经文安抚众人。
可另一位面容清瘤的长老却摇了摇头:
“可那日异象,万千百姓亲眼所见,声震四方——”
他顿了顿,继续开口,声带着困惑:
“这岂是虚妄’二字能解?”
说着,他望向方丈:“方丈师兄,依你看——”
方丈闻言,缓缓睁开眼,目光深邃。
但他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片刻,最终只是宣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声音悠长,却难掩其中茫然。
显然,那横空而过的“仙人”,也动摇了这位高僧的禅心。
“莫非那仙人’,实际上是我佛座下罗汉、菩萨?甚至是一尊有着大果位的佛祖?
不然他又是如何掌握神足通的——”
就在这满城议论纷纷、心浮动之际。
楚州城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上。
一名身着云白长袍的少年,正缓步而行。
他身姿挺拔,面容俊逸非凡,气质出尘,仿佛与这喧嚣的市井格格不入。
而颇为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肩头,竟趴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
狐狸挺有灵性,眯着眼睛,尾巴尖儿还时不时轻轻摆动一下。
一人一狐,在这午后阳光的映照下,形成一道奇异的风景。
街道两旁的行人,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他们看着那白衣少年,眼中充满了好奇和惊艳。
但更多的,却是敬畏!
毕竟,在这“仙人”传闻甚嚣尘上的时刻。
任何气质超凡脱俗、衣着不凡的生面孔,都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快看那人——”
“好俊的郎君!这气度怕不是哪家的贵公子?”
“贵公子?我看不象,你看他那袍子,白得晃眼,纤尘不染,那些贵公子怎会穿这等素白的袍子?”
“还有那只狐狸,一看便知灵性得很!”
“嘶——你们说——他会不会—”
有人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惊疑:
“跟那天上的“仙’有什么关系吧?”
这猜测一出,周围几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看向徐澜的目光,瞬间变得更加敬畏!
他们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冲撞了这位来历不明、气质非凡的少年。
徐澜对周遭那些或好奇、或敬畏、恐惧的目光,恍若未觉。
他神情淡漠,步履从容。
仿佛行走在无人之境。
肩头的小狐狸也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将小脑袋埋进柔软的皮毛里。
周围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入徐澜的耳中。
“仙人、缩地成寸——”
“真、修炼有成——”
“白云观、报恩寺、得道成仙的法门。“
徐澜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连日来,一名身着锦袍、气度不凡的少年,如同着了魔般,在城中的大街小巷、茶楼酒肆。
乃至城外山林野径间,不知疲倦地穿梭探寻。
他正是李承乾。
但此刻,他却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周遭的一切。
仿佛要从这寻常街景中,硬生生抠出什么不寻常的蛛丝马迹。
他脚步急切,身后几名身着便服的护卫紧紧跟随。
护卫们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却不敢有丝毫懈迨。
只因这位太子殿下,自前几日亲眼目睹那撕裂长空的两道刺目白芒后,便直接着了魔。
那惊鸿一瞥的景象,深深烙印在李承干的脑海深处!
等他反应过来后,便意识到这绝对就是仙人所为。
毕竟在这个时代,能在天上飞的,除了鸟儿也就唯有仙人。
当时李承乾也没想到,自己出来一趟竟然还能碰到这般惊喜。
“仙人!”
“那定是真正的仙临凡!”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见到天穹上的光芒后,他当时整个人都懵了!
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等他回过神来,那两道白芒却早已消失在东方天际!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此番离京,本是抱着凭吊古战场、感受项王遗风的心思。
却竟有如此泼天的仙缘,砸在了自己头上?!
亲眼目睹仙人掠空,这根本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他当即下令,所有随行护卫,全部放下手头杂务,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搜寻与“仙人”
相关的任何线索!
哪怕那仙人早已离去,并未在楚州停留。
他也坚信,如此惊天动地的异象,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
或许是仙人曾驻足之地残留的仙气?
又或许是曾有幸得见仙人真容的凡人—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线索,他李承乾也绝不放过!
这几日,他几乎踏遍了楚州城内外所有可能的地方。
询问了无数路人、商贩、樵夫、猎户。
甚至亲自跑到那白芒掠过的轨迹下方,一寸寸地搜寻。
然而结果却让他无比沮丧。
除了众口一词、绘声绘色描述那日“天降异象”的百姓。
他便找不到半点能指向仙人的线索,恍惚间,竟让他觉得两道白芒,不过是他脑海中的幻象。
除了留下满城风雨的传说,便再无其他线索。
这种看得见却摸不着的感觉,让李承乾心中如同百爪挠心!
然而,就在这时。
两道身着略显陈旧、浆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两人身形瘦削,面容普通,带着几分市井的烟火气。
他们脸上挂着颇为温和的笑容,对着李承乾压低声音说道:
“这位公子——”
其中一人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试探:
“看您度不凡,眉宇间似有灵光隐现——”
他顿了顿,目光在李承乾脸上扫过,仿佛在观察他的反应。
见李承乾眉头微蹙,并未立刻呵斥,他胆子稍大,脸上笑容更盛,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不知公子可曾听闻过——”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
“北极四圣真君?”
李承乾闻言,眉头皱得更紧。
北极四圣?
他倒是知晓。
那是道教典籍中记载的护法天神,地位尊崇。
可这与他查找的“仙人”有何关系?
他心中不耐,正欲挥手让护卫将这两人驱开。
那道人却象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连忙加快语速,声音带着一种蛊惑:
“我们信奉,正是其中一位真君,俗称煞将军!”
他眼神灼灼地盯着李承乾:
“煞将军神威赫赫,司掌灾厄,扫荡妖氛!最是灵验不过!”
另一名道人立刻接口,声音带着一种笃定:
“公!看您相贵不可,但眉宇间似有郁结之—”
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仿佛在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
“想必是心中有所求,有所惑?”
言罢,他目光扫过李承乾那明显带着焦躁和不甘的脸:
“或是在寻什么了不得的机缘?”
李承乾心中猛地一动!
寻机缘?
这不正是他此刻在做的事吗?!
难道——这两人看出了什么?
他眼神中的不耐稍减,带着一丝审视看向这两个突然出现的道人。
那道人见李承干似乎被说中,脸上笑容更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若公子诚心供奉煞将军—”
他微微挺直了腰板,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自信:
“将军定能感应!”
“无论是消灾解厄,还是求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