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静悄悄的。
林暮看着反锁上的门，又转回视线，低头看了看那个被封起来的纸箱子。
虽然被封的很紧，但用的材料只是普通的胶带，并不难打开。
如果是她妹妹的话，那确实是有不小心的可能，但是对方既然是霜小姐的话，那多半是故意的。
果然还是看看吧。
那所谓的被丢掉的东西—
林暮深思一阵，随后还是点了点头，他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只圆珠笔，用尖锐的笔尖划开被封好的胶带。
“————这是？”
在看清其中的东西的那一刻，他顿时屏住了呼吸，瞳孔微微收缩起来。
箱子里，是密密麻麻，被撕成碎片的纸屑。
每张纸都被撕得很零碎，每个碎片上都只有那么一两个字，看不清更多的字，应该是很多不同的纸张混在一起的，想拼都拼不起来。
“不过这个字迹————”
林暮思考一阵，最后还是拿起了几张碎片。
有点象莫星晚。
之前他和莫小姐当过一段时间的笔友，对她的笔迹很是熟悉，虽然只有零星的几个字，但还是能辨认出。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莫星晚写过的东西？
他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但很快便感到鼻间传来一股异香，很象是慕容霜身上的香气，格外醉人。
林暮皱了皱眉，有意想抵抗突如其来的困意，挣扎了一会，最后昏沉地闭上了眼睛。
“好吧，我知道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实听到的时候，还是感觉很失落啊。
“没事。”
金眸少女长叹一声，她吸了吸鼻子，随后便对慕容霜露出一个很甜美的笑来：“抱歉，打扰了，等过一段时间我再来吧————”
“不用。”
慕容霜同样回以一笑。
她撩起耳边的碎发，露出些许失落的样子，精致的眉微微皱起，让人心生怜惜。
“如果他醒来的话————我自然会派人前去告知的，还请不要担心。”
“————嗯。”
戴小鹿沉重地点了点头。
“哦，对了。”
突然间，她象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封鼓鼓囊囊的信件，包装得很是精致，转手递给了白发女子。
“能把这个读给十五号听吗？”
金眸少女停顿片刻，随即又补充道：“这是您的妹妹，慕容雪小姐写的————我和小姐，还有青柠她们————也稍微写了些东西，说不定他会对这些话有反应呢。”
“有心了。”
慕容霜眨了眨眼睛，显现出格外感动的样子。
她接过戴小鹿手里的信件，微笑道：“我会交给他的————等他醒来的时候，看到你们这么关心他，一定会很开心吧。”
“————这样吗？”
戴小鹿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很快暗了下来。
她扭开头，移开视线，小声嘟囔道：“但前提是能醒来————”
“小鹿？”
慕容霜闪动着紫罗兰一般的眼睛，声音很是关切。
“没事。”
戴小鹿对她摇了摇头，随即便起身向门外走去。
金眸少女对她挥了挥手，强行挤出一个微笑来，等转身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
慕容霜停留在原地，就这样微笑着看着她走远，表情没有一丝破绽可言。
等眼前的人完全消失，她这才朝着原本的房间走去，手里还紧紧地拿着那封信。
“阿暮，我回来了。”
“咔嚓”
伴随着一道细微的门开的声音，白发女子从门口探出头来，声音轻柔地说道。
一个被划开的箱子，以及双目紧闭，躺倒在地的黑发男子，顺势映入眼帘。
“唉。”
见状，她似乎有些无奈，但语气却毫不意外。
“我就知道你会打开，不过这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就算看到了，也完全没有问题。”
白发女子迅速跑了过去，她将林暮抱起来，将他枕在自己的肩膀上，垂眸看着他。
“毕竟，我是全世界最了解你的人。”
“6
”
回答她的只有平稳而普通的呼吸声。
“好了，接下来，我们来处理一下这份信吧。”
慕容霜长叹一声，随即将那份鼓鼓囊囊的信件展开，露出写着少女娟秀字迹的纸张。
“来，我读给你听。”
她抬起林暮的两只手，将信件塞到他的手里，自己则是保持着现在这个姿势，继续道：“这份信是来自戴小鹿小姐的。”
“十五号，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啊？”
慕容霜的声音微微上扬，就好象是在模仿信中说话人的语调一样。
女子的声音格外轻柔，听起来的感觉就象是轻纱在耳边摩挲一般，格外悦耳，格外催眠。
念了那么一两句后，慕容霜话锋一转，声音又变回了平时的样子：“不过，接下来的内容————阿暮，还是请你自己看吧，这是她写给你的，我不便看。”
这样说着，她无声地等了一会，就好象真的在等谁把一封信给[读]完一样，最后才笑着道：“好啦————读完了吗？没有回答，那就是已经完全读完了吧？”
慕容霜语气温和地轻问着。
紧接着，她拉着他的两只手，就好象是人偶师在摆弄提线人偶一般，拿着他的手，往下一动—
随着“哗啦”一声，信封就这样被撕成了两半。
“既然已经读完了，那也不需要它了吧。”
白发女子微笑着补充道，眼神沉沉的，光是看上一眼，就不禁让人心生恐惧。
更多的纸张撕裂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极其细微，完全达不到吵闹的地步。
而打断这一切的，是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慕容霜小姐，方才送来的那封信，需要我们帮忙处理一下吗？”
“哦？”
白发女子停下手上的动作，她吹了吹林暮的耳朵，似笑非笑地抬起头，隔着门反问道：“有什么必要吗？”
“我知道。”
慕容霜打断了他的话：“那种武器，就是我亲自研发的。”
“————是。”
工作人员做出了短促的回答：“但是，包括其他人在内，都觉得需要注意一下————”
“现在本家基本已经全灭，分家占据大头势力，按理说，戴小鹿才是现在戴家的实际掌权人，也是[军区]的真正领导者，不怀疑我，却怀疑她有问题吗？”
慕容霜再次打断他，继续道：“有些喧宾夺主了，不是吗？”
”
工作人员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沉默，用一种顽固而无言的方式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抱歉，毕竟现在的局势非常紧张，戴小鹿小姐作为戴家的掌权人，现在是外界少数能名正言顺地进出[军区]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来自外界的人，我们不想让外面的战火蔓延到这里，所以————”
半晌，那人低声地辩解着：“慕容霜小姐，还请您原谅。”
“别去为难她们了。”
白发女子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无奈。
“最近这段时间————我应该算是最清闲的人了，她们几个，尤其是小雪，应该忙得不行吧。
“也是。”
工作人员停顿了片刻，神情躬敬地点了点头。
“毕竟，马上就是家主大选的时候了。”
他抬起头来，声音冷静地补充道：“不过，您似乎也是候选人之一，慕容霜小姐。”
“是吗？”
慕容霜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一般。
“可惜我并不在意这种事。”
她丢下这样一句话，缓声道：“话说，别让外界的纷争蔓延到这里，这不是你刚才的原话吗？”
“抱歉，是我的问题，我之后会自己去领罚————所以，那封信没事吗？”
工作人员忙不迭地低头道歉，最后转移话题道：“没事哦。”
慕容霜勾起了嘴角，缓缓垂下了眼帘，看向了那被撕成碎屑的纸张。
“而且，已经处理好了。”
说着，她亲了一下林暮的前额，低声补充道：“完全处理好了————”
休息片刻后，慕容霜将林暮放在自己的床上，自己则是从保险柜中取出日记，坐在桌前，继续提笔写着。
平时常用的一只圆珠笔有些断墨，她挑了挑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摇了摇头，又默默换了一只新的。
【阿暮，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已经睡了多久，但事实上，自你昏迷之后，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每个人都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尤其是小雪，如果再见到她的话，你一定已经认不出来了吧？】
【但还好，我并没有再准备让你们见面的想法，所以即使认不出，也没有丝毫问题。】
【另外，这五年中，我收到了很多很多她们给你写的信。】
【但你没有任何反应————】
【每一封都是。】
【果然，比起她们，还是我更重要一点吧？】
【所以，有我就够了。】
【这里是足够安全的，就这样一直待在这里吧。】
【即使世界毁灭了————那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最后，她合起日记本，将它收好后，又走到床前，趴在床单上，用手拨弄着他的头发。
“要快点想起我哦。”
白发女子眯起紫罗兰色的漂亮眸子，低声道。
“别靠近我。”
梦里的慕容霜，一无既往地保持着冷淡的样子，和现实中的出入尤其之大。
“话是这么说，但我这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啊————”
梦中的林暮举起双手，摆出标准的法兰西军礼，认真道。
他一面应付梦中的慕容霜，一边在内心暗暗思考着：
霜小姐果然在那个箱子里动了手脚。
奇妙的昏睡气体。
总感觉是什么会出现在本子里的东西。
不过，她既然想到他会看，为什么不干脆封严实一些呢？
还是说，那里面的东西，本来就是要给他的？
不是吧，自己要那么多纸屑干什么————
“也是。”
梦里的霜小姐点了点头，显得有些认同。
o
“对的。”
林暮忙不迭道：“而且，我现在只能在这间屋子里行动，估计也做不了什么。
他的左手手腕上戴上了一只手环，承接着上次的梦境，正是被慕容霜冠上[研究素材]之后的事，一旦走出设置的行动空间，便会自动发生爆炸。
梦里的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不能使用任何能力，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只能作为[素材]，待在慕容霜的工作室旁边的小房间内，随时被她观察。
“也罢。”
梦里的霜小姐对他眨了眨眼睛。
“伸手。”
她突然道。
林暮迷惑了一瞬，最后问道：“哪只？”
“都行。”
“好————”
林暮默默地递过去自己的右手。
“恩，再点点头？”
她继续道。
林暮依然照做。
“再跳两下？转一圈？坐下？站起来？嗯，很好。”
“————这是在训狗吗？”
林暮照做了一段时间之后，最后还是忍无可忍地低声嘟囔了一句。
“你意识到了啊。”
白发女子投去有些惊喜的目光。
“智力水平正常————”
她在手上的研究报告上默默写到。
林暮：“————”
善。
“你也不要生气。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在想什么，慕容霜收起笔，别在白大褂的口袋上，头也不抬地道：“从[后文明]诞生的时候，我就开始观测它了，对我来说————所有[前文明]
的成员，本质上都和宠物一样。”
说到这里，她突然抬起眼帘，朝着林暮走了过去，踮起脚，伸手比划了两下：“你好象还真的比我高唉。”
林暮皮笑肉不笑道：“那我很荣幸。”
慕容霜暗自点了点头，伸手在研究报告上继续写着：“你叫什么名字？”
“恩————”
“此次见面的时候，我好象已经说过了————但是当时，慕容霜小姐似乎说，不需要知道[后文明]的人叫什么？”
“哦。”
白发女子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啊？”
林暮不自觉皱起了眉。
“大型犬不会这样说话。”
慕容霜用笔帽戳了他一下，平静道“比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