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
以前的慕容霜原来是这种性格吗?
也许是他的表情过于一言难尽,白发女子看了他一眼,伸手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
“你生气了吗?”
她面无表情地问道,嘴角微微扬起。
“还好。”
林暮扯了扯嘴角,还是道:“不过更多的想法,是不愧是您。”
“————?”
这一次,疑惑的表情转移到了慕容霜的脸上。
“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即使您说不在意,但还是把我的名字给记下来了。”
林暮耸了耸肩,淡然道:“这不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吗?”
”
”
白发女子默默移开了视线。
“凑巧罢了。”
她合上手上的本子,将笔重新别回上衣的口袋里,面无表情道:“只要是我听过一遍的东西,就不会忘记。
“对啊,所以我说不愧是您。”
林暮紧接着道:“如果是我的话,是肯定做不到的。”
“————啧。”
她单手托腮,精致的眉皱起,又一次发出了轻啧。
林暮这才发现,梦中的霜小姐,还有一点和现实中不同的是,梦中的她不是很会掩藏自己的情绪,显得没那么游刃有馀,甚至显得有些毒舌,是很麻烦的性格。
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后来那副痴女到甚至有些病娇的性格啊————
“你在想什么失礼的事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白发女子抬起头来,突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可能您会觉得失礼吧。”
林暮被问得一噎,但还是一本正经地瞎扯道:“其实我在想家。”
“想家?”
慕容霜垂下了眼帘:“才离开一天,就想家?”
“人之常情吧。
“啧————”
白发女子再次发出了嘲讽:“小孩子一样。”
林暮没有回答,只是回以十分礼貌的微笑,就这样盯着她看,最后看得慕容霜自己选择了让步。
“莫明其妙。”
她小声嘀咕着,突然间,口袋里的通信器发出响声。
白发女子看了他一眼,也不避讳,就这样直接接通了电话,当着他的面说起来。”
”
林暮凝神摒息地听了一阵,最后才得出了一个结论:
完全听不懂。
她说的是林暮前所未闻的一种语言,和之前将他架住的卫兵说的话很是相似,尾音微微上扬,每个字都有着独特的韵律感。
毕竟,这段时间做的梦,本质上都是对过去发生的事情的再现,现在的他处于当时的时间段,对这个世界的文本等一无所知,听不懂也是理所当然的。
“————好,就这样。”
良久,慕容霜才挂断通信器,她转动着身下的椅子,手背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微笑道:“想知道刚刚我说了什么吗?”
“我能知道吗?”
林暮耿直道。
“当然可以。”
白发女子撩起耳边的碎发,打了个哈欠。
“毕竟————这件事,严格来说,也和你脱不了关系。”
“————什么意思?”
林暮皱起了眉。
“当时修改参数的对象,已经找到了。”
“————!”
林暮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这么快的吗?
按照梦里的时间段来看,这段时间,他应该才刚刚来到这里不久。
而修改参数的事情就发生在昨天,犯人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他的反应明显在慕容霜预料之中,她似乎很乐意看到他惊讶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
“想跟我去看看吗?”
她轻笑着问道。
“这取决于您,小姐。”
林暮压下内心的震惊,回答道。
“很好。”
慕容霜伸手整理了一下领口,白淅的脖颈弧度优美,让人看着就有想要一口咬下去的冲动。
“你先戴着这个。”
她弯下腰,在林暮的耳边塞了一个小东西,型状很小巧,看起来象是一个白色的耳夹。
“这是?”
林暮伸手,很小心地摸了两下。
触感很冰凉,感觉也很轻,比一般的耳机还要轻一些,不说的话,基本上感觉不到什么。
“你可以把它当做是某种传译器。”
白发女子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好————”
林暮点了点头,紧紧跟在慕容霜的身后。
虽然没有明确回答,但看她的态度,明显就是让他跟上的意思,可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问了一句:“所以,慕容霜小姐,我可以一起去吗?”
“不然我为什么要给你传译器?”
白发女子不答反问道:“不明说的话,就不知道该怎么行动吗?真的和狗一样需要下指令呢————不,应该说,比狗还要笨一些。”
她双手背后,白大褂外套微微晃动着。
“狗好歹还知道摇尾巴逗人开心,可是你这家伙————连尾巴都没有,只知道东问西问,失望。”
“让您失望还真是不好意思。”
林暮面无表情道,他现在已经完美地适应了白发女子的毒舌,甚至已经可以无视。
他默默跟在慕容霜身后,视线则是一刻不停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附近的环境和后世没什么区别,依旧整洁,四周充满了实验室特有的味道,算不上好闻,但也算不上难闻,可是却让人不自觉精神变得紧绷起来。
还是有不少脚步匆匆的工作人员,但和后来不同的是,梦中林暮所见的这些工作人员,脚步中惊讶的情绪反而要更多一些。
“居然是那个人————”
“不是,他不是一直是计划的内核人员吗?为什么会————”
“发生了这种事,不知道慕容霜小姐怎么看————”
这些声音很小,基本上也就是窃窃私语的水平,在看到白发女子经过时,原本嘈杂的工作人员便会一下子安静下来,禁若寒蝉,一齐停下脚步,对她问好。
“慕容霜小姐。”
白发女子微微颔首,表情没有丝毫改变。
林暮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没说话。
“你很好奇吗?”
半晌,慕容霜率先打开了话匣,出声道。
她双手插兜,神情冷淡,脚步声清淅可闻。
“我说好奇,您能告诉我相关的事情吗?”
林暮和她肩并肩走着,低声问道。
“这不是秘密。”
慕容霜一边说话,一边在一扇门前站立。
在她停下脚步的一瞬间,那扇门便象是感应到什么一般,自动打开了。
“待会不要说话。”
“恩。”
白发女子看了林暮一眼,低声道。
“我知道。”
林暮神情慎重地点了点头。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就有这样的一道声音传来。
一个研究人员被五花大绑着,出现在房间的正中央,周围皆是神情冷静的白大褂人员,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被绑起来的研究人员没有挣扎,只是大声道:“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你们对我们所培养的[文明]都没有丝毫的感情吗?”
他声嘶力竭道:“如果转移开始了,那整个[后文明]都会灭亡,不是吗?你们忍心看到这一切吗?”
任凭那个研究人员怎么说,周围的人们也只是用平静而没有感情的目光看着他。
他们或者沉默,或者低头,或者打开通信器看着,或者转头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神情各异,却又都符合逻辑。
林暮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不自觉往前走了一点,稍微和慕容霜靠近了一些。
“慕容霜小姐来了。”
白发女子的到来仿佛什么信号一般,顿时,全场的目光都击中了过来,包括那个被绑起来的工作人员。
慕容霜站定,看向那个被绑起来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道:“我对你很失望。”
“对不起,慕容霜小姐————”
那个工作人员低下头,涕泪直流,他的气焰突然低下去一截,低声道:“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白发女子往后退了一步,出声问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生存总是要创建在牺牲的基础上呢————就不能找到一个共存的方向吗?,为什么一定要[后文明]去毁灭?慕容霜小姐,您观测它的时间甚至比我还要长,您就没有触动吗?”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饱满起来:“它是由我们培育出来的,包括在场的所有人在内————为什么一定要毁掉它?一定要毁灭吗?没有别的实验方法吗?”
“有什么方法?”
中徘徊,让戴家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赶上去送死,从而消除[污染区]?”
她每说一句,那个被绑起来的工作人员的头就低下去一分,声音也变得越发弱起来。
“————对不起。”
他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声音沙哑道:“我找不到好的解决方法。”
“呵。”
慕容霜推了推眼镜,发出冷笑。
“既然找不到解决的方法,那就别在这里装圣人。”
“剩下来的事情————你们看着解决吧。
她转身,先是看了一眼周围的工作人员,而后又走到林暮身边,看了他一眼。
“走吧。”
“恩。”
林暮皱起眉,他看了那失魂落魄的工作人员一眼,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有想问的吗?”
慕容霜双手插兜,走在他前面,低声道。
“————他这种人,很多吗?”
林暮缓声问道。
“而事实上,这种人基本上也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只能自顾自地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除了满足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那个人是计划中的内核人员,说实话————我并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情。”
闻言,林暮突然停下了脚步。
“那您呢?”
他冷不丁地问道:“慕容霜小姐,您是[转移派],还是[反转移派]?”
”
慕容霜也停下了脚步。
她用那双紫水晶一把漂亮的眼睛看向他,最后突然靠近了他。
林暮只感觉耳朵一热,原本戴在耳边的传译器,已经被她给取了下去。
“这个,不需要了。”
她将传译器收起,低声说了句什么,林暮完全没听清,不禁反问道:“什么?”
“什么都没有。”
慕容霜面无表情道:“我倒是很奇怪,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疑问?”
“因为您懂我们的语言。”
“切。”
慕容霜笑了:“我说过,只要是看过听过的东西,我都不会忘,对于一直在观测[后文明]
的我来说,会一点语言怎么了?”
“那片大地上诞生的人物,其中的兴衰,背后的文化,这些东西,我都烂熟于心。”
“更何况,你所出生的地方,更是有着整个[后文明]最璨烂的文化之一。”
她眯起眼睛,厉声道:“我又不是智障,怎么可能学不会?”
林暮:“————”
他家乡的语言可是全球最难的语言之一。
“不仅如此。”
他摇了摇头,继续道:“我还有一个证据。”
“什么?”
慕容霜冷声反问道:“我。”
“自作多情。”
慕容霜声音冷淡道:“你要是想的话,我现在就能激活自爆设备。”
“滴”!
林暮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那个手环。
此刻它正闪着危险的红光,一副马上就要炸开的样子。
“算了吧————”
他从心道:“我还是不想死的。”
“呵。
慕容霜露出释然的笑:“虚伪。”
林暮没有反驳。
“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犯人————为什么能这么快地找出来?他作为计划的内核人员,也成功地执行了计划,应该隐藏得很好吧?”
“很简单。”
慕容霜走到工作前,她打开门,没有开灯,而是在林暮进门的一瞬间就锁上了门。
“象这样。”
她缓缓地从口袋里拿出通信器,嘴角扬起不详的笑容。
“————慕容霜小姐?”
林暮的心中突然产生了某种很不好的感觉。
下一刻,通信器的屏幕上出现了某个奇怪的图标,白发女子轻笑的声音顺势传来:“用催眠。”